2004年8月王跃勇：说不尽的关云长 憾哉，关羽和张飞，两人一世英名，结果皆不得好死，双 双身首异处。关羽更惨，不仅他的儿子关平当时就随自己阵 亡，由于他以前处死了拒绝投降的曹操悍将庞德，庞德怒发 冲冠的儿子庞会后来随钟会、邓艾大军灭蜀时，夷灭了关羽 全族。——由此可见，水浒寨中那位号称关公后人的“大刀 关胜”，肯定是一个冒牌货。 关羽只是一个劲地张扬着自己，以至把自己弄到怪诞的 程度。他为什么不能稍稍节制一些傲慢呢?有节制的傲慢，才 有可能升华为人格魅力，若表现得汗漫无边，则不仅令人生 厌，还可能带来危险。这，在和平时期会使人丢掉饭碗。在 战争期间，有可能使人丢掉脑袋。云长，你以为自己是谁呢? 在关羽走向生命终结点的旅程中，我们发现正是他那无法自 拔的自大自恋意识，敲响他生命的丧钟。 这份自大自恋意识，其实此前关羽已表露得非常彰显 了，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还造成了刘备集团内部的不和。马 超初来投降时，远在荆州的关羽曾特地写信给诸葛亮，询问 马超的人品等级。诸葛亮当即明白了关羽的用意，回信中先 是大夸马超如何英雄了得，说是和张飞也有得一比，随即笔 锋一转，“终不及你美髯公之超群绝伦呀!”关羽读信后非常 满意，还把这封信让手下人传阅。同年刘备自任汉中王，旋 即大封诸侯，后人所谓刘备“五虎上将”，即缘起于此。关羽 对张飞与自己同列自无意见，赵云有大恩于刘备，且与关、张 共事已久，于理于情，关羽皆没法表示异议；对马超的看法， 已被诸葛亮的信消解掉，剩下的便是那个老黄忠了。黄忠虽 然战功卓著，但那是在另一片战场上，关羽无从亲见。当时 诸葛亮就曾善意地提醒刘备：“云长可能会不快”，刘备表示 日后当面向云长解释。“大丈夫终不与老兵同列”，果然，消 息传到荆州，关羽拍案而起，一张刺红脸刷地转向青紫，断 然拒绝刘备授予自己的印绶。亏得刘备派去的那位费诗先生 特会讲话，连说理带哄骗，才处勉强接受了下来。 关羽失荆州是在完全蒙在鼓里的情况下，失去的。他手 下两员副将，还主动为吕蒙开启了城门。南郡太守麋芳和将 军傅士仁，虽然长期来一直对刘备忠心耿耿，但现官不如现 管，由于此前在后勤保障方面未能悉如关羽的尊意，与其等 着被关羽收拾，还不如向东吴投降，把荆州献给吕蒙。结果 吕蒙之得荆州，几乎可说是兵不血刃。 关羽除了派人不断向吕蒙打听城内动静外(吕蒙客客气 气地有问必答，厚待来使)，脾气好得竟压根没想过再去把荆 州抢回来。他向麦城走去了，不知怎地，这位不可一世的神 武将军变得极端意志消沉，他在城头插上一面白旗，暗地解 散了军队，只带着十几号人，个个衣衫破败，向着孙权已预 先设下坦伏的地点走去。一个兵镇一州、威震四方的成名大 将被迫解散兵士，必然有其隐情。由于关羽之卒的家属都在 荆州，他们了解到的情况已使自己无法再有任何斗志；家属 们在吕蒙统治下所享受待遇之好，竟大大超过平时。“不战而 屈人之兵”，这就是当时已病体支离的吕蒙，在走向大降前给 同样末日临头的关羽上的最后一课。性格即命运，极端兀傲 与极端颓唐，本只在旋踵之间。关羽的失败，原与“大意”无 关，实在乃是个性使然。 孙权杀了关羽之后，立即将关羽首级送给曹操，曹操毫 不犹豫地下令：以诸侯的规格，厚葬关羽。两人都是做给刘 备看的，孙权想显示杀关羽完全是曹操的主张，曹操的回答 是“不”，曹操成最大的赢家，因为刘备把帐算到了孙权头上。 西蜀成了最大的输家，因为急于替兄弟复仇的刘备，在吴蜀 彝陵之战中，遭到了更加惨重的失败。结果，孙权笑到最后。 这一切，皆缘自关羽将星的骤然殒落。与《三国演义》中那 个忠勇双全、有情有义的美髯公相比，我这里描画的关羽，却 是让人扫兴的。对此我深感抱歉。 然而罗贯中仍然是值得感谢的，他所塑造的这位英雄， 就艺术形象而言，堪称登峰造极。 “青史对青灯”，“赤心如赤面”，这样一个云长即使不符 合历史真相，但首先是能够让人心潮澎湃的。我们就享受这 份心底的澎湃吧：一个赤面长须提大刀的人物，一个百万军 中取上将之头如探囊取物的人物，一个为了恩主不惜放弃眼 前荣华、虽跋涉千山万水而不辞的人物，一个竞能使自己贵 为帝王之尊的兄长宁可不要江山也要为之报仇血恨的人物。 他的魅力既无可怀疑，又影影绰绰。 参考文献： [ 1] 罗贯中．三国演义[M ]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Y un ChangThroughA ges W A N GY ueyong ( ShanxiTVU ni versi t y，Tai yuan，Shanxi，030027，C hi na) A bst ract ：B eforeLuoG uanzhongw r ot e outt hei m m or talm onum ent alw or k，G uanY u，asoneki ndof l egend，hadgai nedpopul ar posit i on i nt he soci et y．H ow ever，the fi nal accom pl i shm ent ofG uanY u’S “preem i ne and surpass i ng”i m age。aft eral l ，depended onLuoG uanzhong’Sgrea tw ri t i ngchi efly． K ey w ords：G uanY u；“ThreeK i ngdons’R om ance”；“ThreeK i ngdom s--W ei H i st ori calN ovel ”；Luo G uanzhong 本文责编肖峰 ·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