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为何充满魅力？因为它不以成败论英雄

三国的魅力就在于，它没有迷失在丛林法则中，在这个“浪花淘尽英雄”的时代里不以成败论英雄，因为如此，才有了那些让人感动的人和那些有温度的故事。—— 书房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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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啸龙吟》继续热播，一代贤相诸葛亮却悲壮谢幕了。五丈原上巨星陨落大树倾，憾哭三军俱缟素，就连诸葛亮的对手司马懿也一再表达钦敬和惋惜之情。
不知是否在与此呼应，这两天一段诸葛亮饰演者王洛勇用英文朗诵《出师表》的视频刷爆朋友圈，这篇写于1790年前的文章之所以能成为自媒体时代的热点，除了王洛勇流利的外语和精湛的表演艺术，更因为写作它的人是诸葛亮。

在这篇不到700字的短文里，诸葛亮13次提到“先帝”，7次提到“陛下”，“报先帝”、“忠陛下”贯穿全文，处处不忘先帝的“遗德”、“遗诏”，没有华丽的语言，没有深奥的典故，质朴、平实，每一次读起来却都让人忍不住潸然泪下。

只是，历史充满悲情，充满了无奈。
东风不与武侯便，北伐大业事未成。若从成败的视角看，诸葛亮即使是英雄，也是一个失败的英雄。若进而从“胜者王侯败者寇”的视角看，诸葛亮似乎并不值得称道。然而，从五丈原上那悲壮的一夜迄于今，诸葛亮在人们心中便占据着足够的位置，他的名字无论在“江湖之远”还是“庙堂之上”都有着足够的分量。
《襄阳记》记载，诸葛亮归葬定军山不久，蜀汉各地民间祭祀他的活动就开始了。各地纷纷向蜀汉朝廷请求为诸葛亮立庙祭祀，但这与当时的礼制不符，按照汉制臣子只能配享太庙，即列席于帝王宗庙的一侧，要祭祀他们只能前往太庙，诸葛亮是蜀汉的丞相，单独为他立庙不合礼仪。
太庙是何等庄严之地，普通百姓怎能想去就去？史书记载，“百姓遂园时节私祭于陌道”，这样的民间祭祀越来越多，有蜀汉大臣便上奏后主，请求打破常规为诸葛亮立庙祭祀。蜀汉景耀六年（263年），后主刘禅下诏在沔阳为诸葛亮立庙，这就是今天汉中勉县的武侯祠。
武侯祠刚修好，蜀汉就灭亡了。负责征蜀的曹魏镇西将军钟会率军攻占汉中，诸葛亮虽曾是曹魏最大的敌人，但钟会对诸葛亮仍相当尊敬，专程到武侯祠祭祀，又下令对诸葛庙和诸葛亮墓地进行保护，命令全体将士“不得于亮所左右刍牧樵采”。
诸葛亮跟司马懿多年交战，相生相克，是另一对“瑜和亮”，但司马懿的孙子晋武帝司马炎却是诸葛亮的崇拜者，《汉晋春秋》记载，司马炎曾与属下讨论诸葛亮的治国之策，对诸葛亮的才能和品德非常钦佩，感叹道：“善哉，使我得此人以自辅，岂有今日之劳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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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代朝廷都给了诸葛亮以很高的地位，晋代封诸葛亮为武兴王，唐代封为武灵王并赐庙，宋代赐英惠庙、加封号仁济，元代追封为威烈忠武显灵仁济王，明代钦定帝王庙，从历代选出从祀名臣37人，其中就包括诸葛亮，清代朝廷不但下令将许多纪念诸葛亮的胜迹古祠加以整修或新建以供人瞻拜，而且每年春秋祭祀孔庙时也以诸葛亮从祀。
据统计，截止清代以前有关诸葛亮的评论、考证等保存下来的有400多篇，评论者涉及180多人，包括晋武帝、隋文帝、唐太宗、康熙、乾隆等帝王，程颐、朱熹、王夫之、章太炎等学者，李白、杜甫、苏轼、陆游等文学家，岳飞、文天祥等爱国将领，评论范围之广、规格之高在中国历史人物中首屈一指。
康熙皇帝评价说：“诸葛亮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做为人臣，也就是诸葛亮能做得到。”在人们看来，诸葛亮具备治国治军的突出才能，同时又济世爱民、谦虚谨慎、廉洁奉公，为后世树立了榜样，他的忠贞、济世、敬业、至公、廉洁、谦虚等都为帝王、将相以及普通百姓所称颂，人们从不同的角度称赞他，使他成为帝王心目中理想的人臣、人臣治国理政的榜样以及普通人平时学习的楷模。
客观地说，诸葛亮五次北伐均告无功，《出师表》中所说“讨贼兴复之效”并未达成，这都是无法回避的事实，但人们并没有拿这些说事，更没有以此诟病、诋毁诸葛亮，因为相对于结果，那时的人们更看中动机、意志和过程。
与“失败者”诸葛亮相比，“成功者”司马懿在人们心中的形象反而暗淡了许多，司马懿占领了蜀军大营，蜀中百姓反而嘲笑说“死诸葛能走生仲达”。司马懿似乎一直活在诸葛亮的阴影中，因为有诸葛亮，他的成功明显失色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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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一词据说最早出自东汉班彪所作的《王命论》，班彪在总结汉代立国经验时认为“英雄陈力，群策毕举”是刘邦成功的关键，汉末刘劭进一步提出：“草之精秀者为之英，兽之特群者为之雄，故人之文武茂异，取名于此。”现在，人们谈到英雄要么指安邦定国、建立功业的领袖，要么指扬名疆场、保家卫国的勇士，要么指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侠客，不管是哪一种人，能被视为英雄的通常都与成功、成就、贡献等相关联。

汉末三国的英雄观却不一样，效力于曹操的王粲写了一部《英雄记》，里面既有曹操、刘备、孙坚这样的成功者，也有袁绍、袁术、吕布、公孙瓒、刘表、刘璋、张杨这样失败者，既有周毖、伍琼这样的侠客，也有丁原、韩馥、臧洪这样的悲剧人物，王粲的英雄观不以贵贱论人，更不以成败论英雄，所谓英雄就是各类精英的总和，只要他们能因时而动，有信念、有追求、有奋斗，无论最终是成功还是失败，都值得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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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汉名将关羽去世后被民间尊为“关公”，历代朝廷对他也多次褒扬、追封，最终被崇为“武圣”，与“文圣”孔子齐名。但从军事的角度看关羽一生的真实战绩并不佳，这一点与《三国演义》等文艺作品的描述很不一致。
在《三国演义》中，关羽参加过的战役和战斗有32次，总体战绩是23胜、5平、4败，剔除平局因素胜率高达85%，不仅在三国时代，放在整个中国古代战争史上都是相当值得骄傲的。但根据对《三国志》等史书的梳理，关羽亲自参加的战役和战斗大约有17次，总体战绩是4胜、1平、12败，剔除平局因素胜率仅为25%，获胜的4次中曹操指挥的有2次、周瑜指挥的有1次，在战败的12次中关羽有2次被俘虏。
这其实不奇怪，关羽一生大部分时间都追随着刘备，事业起伏波动很大，经常处在逃命中，打败仗情有可原，但这却并不影响关羽成为一代名将，《三国志》称关羽是“万人之敌，为世虎臣”，曹操手下许多重要谋士在当时就评论过关羽，认为他很勇猛，不仅“勇冠三军”而且“勇而有义”。

人们喜欢关羽，显然与他的战绩无关，更多的是他的勇敢以及他忠义的精神，比如他能在万马军中毫不畏惧地冲向敌阵，将敌人的主将斩于马下，再比如他一生坚定地追随刘备，无论遇到什么样的险恶处境都不改初心，当年在许县他受到曹操的厚遇仍不忘刘备，冒着风险去追寻，正是这种勇敢与忠义关羽才受到人们的推崇和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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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以成败论人，强调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和弱肉强食，这被称为丛林法则。然而，人之所以不同于狮子、老虎，是因为人除了生物属性外还有社会的属性，有时候忠诚的品质、忠义的精神以及亲情、友情等比胜利、成功显得更重要。
三国的魅力就在于，它没有迷失在丛林法则中，在这个“浪花淘尽英雄”的时代里却不以成败论英雄，因为如此，才有了那些让人感动的人和那些有温度的故事。